“他就是革命。”旁边的同仁海燕指着正在停车的人告诉我,我说:“我是说他叫什么名字?”“名字就叫革命”,我才恍然大悟。
革命的这辆车很帅气,是高大的越野车,他的车走在公路上时,越野车后面拴着两匹马,一匹白色,一匹枣红色。车走着,马跑着,两匹马的鬃毛抖动着,看着特别漂亮。等革命停好车走下来,又把后方两匹马栓到了旁边的柱子上。革命穿着一身蓝底白祥云的绸缎长袍,戴着一顶黑色皮质的鸭舌帽,脖子上系了一条玫瑰红的围巾,这套着装和他高大的身材配起来显出了模特气质,说起话来更有底气。
我问他今天怎么这么喜庆的打扮?他说“今年是我们春节申遗成功的第一年过春节,我觉得一定要很隆重的过,今天我们村里要用牧民隆重的赛马形式,喜庆的过个春节。”他夹杂着蒙语口音,边说边从车里和家人搬出了一个长条桌,拿出了很多透明的盒子,革命说:“今天游客多,我们把自家牛挤的奶做成了奶制品,也拿来这里销售。”所有奶制品都摆放在了长条桌上。不一会儿长条桌旁边还支起了火炉,上面架起了一口大黑锅,原来是村里的阿布东要做羊肉抓饭销售。牧民都拿出了自己的美食绝活,让赛马场上增添了烟火气。
革命要给马做赛前的热身活动,我跟随着革命问他:“您觉得春节最重要的是什么? ”
革命说:“春节很重要,这是我们民族大团结的一个春节嘛,今日我非常高兴,漂亮的服装穿一下,我们56个民族团结,一年一次就是过春节,我非常高兴,我爱我的祖国”。
我被他的话感动了,我接着又问革命:“在春节这样重要的日子,您想给谁送上祝福?”“给我们的祖国”革命脱口而出,没有丝毫的犹豫,“我给祖国唱一首歌吧。”没等我反应过来,革命就已经对着摄像师的镜头唱了起来,用蒙语唱的,我听不懂,但是只觉得调子很熟悉。等唱完蒙语,革命接着又用汉语唱了一遍,我终于知道了这首耳熟能详的歌曲是《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》。
革命唱得很深情,感觉就在草原上,他那浑厚的嗓音惹得我想跟着一起哼起来,定神一想,我可千万不能出声,这可是在采访中啊,差点破坏了画面。
革命歌声落下后,他缓缓劲儿,对我说:“我们的生活现在变化特别大,以前我们没有车没有房子,一年都在山上过着游牧民的生活,走到哪里住在哪里,帐篷撑起来就是家了,遇到雪灾,那小羊羔子都保不住,那时候的日子不敢想。现在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好了,我们到山上去的话有车,我们在戈壁滩骑马。国家的政策那么好,我们非常感谢我们的祖国,感谢我们的党!”说完,革命骑上手里牵着的那匹白色的马,驰骋而去。
我看着革命远去的身影,自言自语道:“这哪里是一个快六十岁年龄的人啊,草原上的那种浪漫情怀、积极阳光气息,全在革命这里啊……”旁边的同仁海燕捣了我一锤说:“嗨,你醒醒,我们还要去乃仁克尔乡乌勒泽特村的布仁家里。”我这才仿佛从梦幻中的草原中惊醒,拥着海燕的肩膀赶紧转场去了布仁家。
布仁家在乃仁克尔乡乌勒泽特村,从公路上下来就进了这个村子,一排排特别有民俗气息的院落特别整洁干净,完全是一层别墅区的感觉,我们到了布仁家院子,布仁已经迎了出来,让我们去她家正对着院门的房间,门框上挂着的厚棉门帘,刺绣的花纹,就已经让我们就感受到了布仁的巧手。
亲朋好友正聚在一起,做奶茶的、做奶条的、做奶酒的、做奶酪的、做奶糖的、锅里冒着油烟炸油货的,牧家乐的烟火味儿弥漫着整个屋子里的氛围。布仁正忙着把擀面杖擀圆的面饼子,用小刀再划出牛、马、山羊、绵羊、骆驼五种动物的形状,做出来的饼子被牧民称为“五畜饼”。布仁可能是看到了我好奇的眼神,她对我笑着说:“春节给‘五畜’过年是我们牧民历史沿袭下来的习俗,牧民们制作这种特色面食‘五畜饼’,来庆祝丰收,期盼来年五畜兴旺。”
一边正在做奶茶的苏又来大姐抢过话茬说:“你看我这锅奶茶咋样?这锅奶茶,是用了煮熟的牛肉、酥油、奶皮子、奶疙瘩、牛奶、茶叶等原材料,每道工序也要特别讲究,不能错乱步骤,我们把这种奶茶,称为奶锅茶,这可是以前部落头领家才能喝到的哦。”苏又来大姐说:“现在家家都能喝到喽,过春节熬制这样的奶锅茶,就是用来招待尊贵客人的。”飘着油花的奶锅茶已经煮出了奶茶香,很有诱惑力。
我说:“布仁大姐,过春节您觉得最大的意义是什么?”布仁笑着说:“跟亲戚朋友兄弟姐妹能团聚到一起,就是很幸福的事。其他时候都忙于自己的生活,团聚不了,过年时候团聚的机会多。”布仁开心地笑着,手里的擀面杖还在不停地挥动着,面团一个个在她的手底下变成了牛羊马骆驼的样子。我接着又问:“那您感觉现在过春节,和以前有什么不一样呢?”“变化很大,原来兄弟姐妹多,条件不允许,现在生活条件好了,啥都有,我们是从山上搬迁下来的牧民,这个房子我们没有出钱,党和政府给我们盖的房子。我们原来在山上的时候很辛苦,过春节时我们是骑着马去朋友亲戚家。现在搬下山来后,家家户户都有车、有摩托车了,很方便。最终感谢党和政府给我们创造了这么好的条件……”。说着说着布仁哭了起来,我知道这是她感动的泪水。
离开布仁家,村干部说:“布仁现在有60多头牛,30多只羊。布仁手巧也肯干,她每天用挤奶器给牛挤奶,把牛奶做成各种奶制品,手艺都是远近闻名的呢”。听完我心里有种涌动的力量,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。
第二天我们就要离开返程时,村干部打来电话说让我们等等再走,布仁带了一封感谢信和自己做的奶制品的样品,让我们带回州里,带给州委书记。村干部说:“布仁想把自己的感动,用信的方式表达出来。”
返程路上,我们默默地谁都没有说话。我的脑海里都是布仁和革命的镜头和话语。我在想,多么纯粹的幸福,就如同辽阔无垠的草原,就像奔跑的马匹……(新疆巴音郭楞融媒体中心记者殷琳)